璇玑宫小宫女

陌上人如玉,横霜润风华。
繁花似锦觅安宁,一生一世一双人

【锦玉】梦魇(番外1-5)

授权转载,作者:浅浅步调


番外一 半步多的奇怪客人

半步多是个人、神、鬼都可混杂的地方。

瑶姬是半步多客栈的主人,她是在两万年前接受此间的,对于半步多来说,她还是个新人。

可这两万年前她见过形形色色的客人,只一个,最是奇怪。

那女子是在五千年前来的,带着个奇怪的箱子,要了一间房,日日靠着半步多的阁楼栏杆,往外头看,她问她,来此作甚,那女子只说,她在等人。

这一等,就是五千年。

瑶姬想着,能让如此大美人等了五千年,那个男子必然是绝世风华的,她开始不断的揣测,那个男子是人,是魔还是神?

可最终都只是无果。

若说这也算得奇怪,那女子藏在房中的箱子更是奇怪,瑶姬本以为她是藏着什么奇珍异宝的,可想着如此女子,不该沾染这俗世之物的,直到……外头出了件大事。

半步多是不见阳光的,但那女子却在客栈后头种了花,瑶姬那日从此间过,还似往日模样打了招呼,“姑娘今日可还是要一壶茶?”

那女子轻言应下,忽而外头喧闹起来,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粗鲁汉子,“这天界岂非要绝后了。”

这来往之人太多,鱼龙混杂,瑶姬从未见着这女子有丝毫兴趣,今日却不同了。

“这天家父子也实在亲情全无,这儿子杀老子,老子又要杀儿子!”那开口的是坐在前间的男子,是从人界来的,修行千年的狼妖。

忽而身侧传来女子软糯之声,“敢问这位大哥,说的可是天帝的事儿?”

那狼妖虽粗俗,却见着这女子如水模样,腰肢柔软的若他修炼洞府旁侧的柳树般,顿时声音小了许多,“怎么,姑娘还不知道,这天界的储君要杀天帝,百花盛会那日,天帝抓了谋反的大殿下,而今,说是要过几日推出天门,直接雷劈了呢!”

瑶姬笑道,“这天界的事可不能乱说。”半步多虽无人辖管,她却也怕惹事。

却见那女子脸色煞白,却更添几分容色,失魂落魄的很,“瑶姬姐姐,我出去一趟。”

这倒没什么,没想到次日小妖前来禀告,说那狼妖夜里头睡不着出来溜达,这一溜达遇到个世仇就打了起来,这一打,倒把屋顶给掀掉了。

瑶姬忽想起了那女子的宝贝箱子,连忙上楼去查看。

怎料的,那箱子被打开。

她惊呼一声。

固颜珠的光晕映衬之下,那龙尾赫然……

她心道一声。

完了。


番外二 棠樾的悲哀

渺渺九重天,天门耸立,灵枢是新进上天来的守门天将,忽见着不远之处女子缓步登上玉阶,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衣裙,腰间穗子恰好衬托此间风华。

灵枢还未及反应过来,就听得旁侧之人唤了声,“上元仙子。”他恍然,方知这位仙子原是曾经随侍天帝陛下的,他连忙应和,且见上元仙子点头示意,莞尔一笑,倒有些与这天界繁华有些不相匹配的淡漠模样。

待的那身影离去,灵枢方菜如梦初醒,连忙问道,“不是说上元仙子于数千年前开罪天帝,遣到披香殿去了吗,怎么大家还如此尊敬于她?”这上元仙子的称号早已褫夺,倒不知这几日是怎么了。

那旁侧小兵低声言道,“你还不知道?罪人棠樾谋反之事就是上元仙子到陛下面前检举的,如今陛下虽未明言复上元仙子称谓,但自然是不远了。”

灵枢恍然大悟,见四下无人,小声嘀咕,“莫不是这上元仙子就要入主……”他挪了挪眼色,落在那虹桥飞扬的殿宇。

旁侧几人一脸“不可说”的奥秘。

“你可别得罪了这上元仙子。”有人复又提醒,灵枢连忙点头称是,心道,这上元仙子如此容色,自然是当得的,何况对陛下如此忠心不二,这天界也再无旁人可替她身份了。

离恨天于九重天之上,云雾层叠。

“上元仙子”步履缓慢,一路行来,落落大方,无人敢疑,至离恨天之处,终于见着被囚在此间的棠樾。

幽蓝色的结界仿佛自无穷穹苍而下坐落此间,这曾是润玉养魅的地界,而今,却将棠樾囚在此处,仿佛是宿命,又是轮回。

棠樾听着脚步声了,抬头时候,一缕乌发自发髻而下落在脸颊处,显得有些凌乱,他瞧见了来人,冷哼一声,并不多言,却见那女子掌心水系光晕落在这结界之处。

他死死的盯着她,“怎么,来看我的笑话?”随即神色冷冽,“旷露,你以为润玉不知你做的事吗,等我死了,下一个,就是你了。”

那女子并不说话,只是还在尽力破开这结界,直到那结界之力将她生生逼退,她微喘着气,道,“月下仙人就不曾为你求情吗?”

“他?”棠樾嗤笑一声,“他老了,畏首畏尾,只求保命罢了,何况,这次,是润玉要我死……谁有无法阻拦。”

“若不是你谋反怎会有此下场!”上元仙子忽而有些恼怒,片刻又小声了些,“何苦来着,你父母之死并非是因润玉,你心知肚明,又为何要孤注一掷……”

“你是何人?”棠樾猛地看向那女子,“我并非谋逆,乃润玉借此事欲杀我,旷露明明知晓,说,你究竟是谁!”他站起身来,丹凤眼微微眯起,环顾四周,“是了,润玉怕担杀子罪名,所以让你来救我,然后再悄无声息的杀了我?”

“你!”她不知该怎么说,却不懂棠樾如今为何变成这般模样,“我是真心要救你出去,这世上,并没有人想你死,润玉与你血脉之亲,他绝不会杀你的。”

“你这话岂不是可笑。”棠樾与她隔着这结界,他仿佛已经看透这一切,目之所及,乃是这幽暗之色,“这世上没有人想要我活着了……”

“棠樾!”她大喊一声,“你不可如此自暴自弃,就算润玉说要杀你,也不过是一时被蒙蔽,你随我先离开此处,以后之事还未可知呢。”

棠樾仿佛听着歌天大的笑话,“你吗?”他上下打量着她,“一个连真面目也不敢露的,救我?”他长叹一声,“这结界是润玉亲下,你这微薄法力不过以卵击石,你再试下去,只怕一身灵力也会被反噬。”

“是人鱼泪?”她指尖触碰,只那些微温度,她便明了了。

棠樾点点头,“我虽不知你是何人,但还是要多谢你。”他垂眸,“让我知晓,这世上,还有不顾一切,想要救我的人……”他回过身,不过徒留背影罢了。

她看着他,想起数万年前,他刚刚学会走路的时候,摇摇摆摆的,声音软软糯糯,那时的他最会捣乱……

“娘亲,娘亲。”

可惜,再听不到了。

她脚步很快,不知怎的想起了元君。

若他现在还活着,必然也似棠樾这般了,有些自己的想法,但或许不似他这般,如此厌世。


番外三 重游故地

“上元仙子。”

旁侧之人微屈膝,她点头应和,到虹桥处,也不知应和了多少次。

她才觉得自己不该变成邝露这模样……

虹桥尽头,是璇玑宫,她若没记错,邝露随侍润玉,出入璇玑宫最不容易被人察觉,她过虹桥入宫门,路径熟悉,靠着雕栏之柱,依稀能见着七政殿里头的人影,于微光之下,显得有些凄清。

她想着,该等夜深才行……当日彦佑也是这样的,等到天明润玉打了个盹,就好下手了。

她仰起头看着月光清冷,她已五千年未曾见着了,半步多是没有月亮的,更没有太阳,一切都是黑暗的,她寻寻觅觅很久,想要在那儿等到找不到家的元君。

她总能以命换命,让元君回来的。

可她一直没有等到,直到今日才想起,已经五千年了。

或许,母子缘分已尽了吧。

她轻叹,不知怎的无可抑制的想看星辰点缀,忽而,流星滑落,就如落在璇玑宫飞檐般……她忍不住想要惊呼一声,却下意识捂住了嘴。

又连忙往里头张望,见那身影依旧未动,她才放下心来。

夜风有些冷,她靠着柱子,坐在地上,蜷在此间,瞧着满天星辰,心里忍不住嘟囔着,润玉何时才能睡着呢。

她做了个梦,梦里头的情景她记不大清了。

可再醒来时,已是在殿内了,盖着月白的大氅,镌着云纹些微,她猛地坐起身来,环顾四下,帘幔微微,那熟悉身影借着月光坐在书案之前,茶香之气与这殿内龙涎有些附和之意。

她心道不好,便想着想个托辞离开,再徐徐图之。

“陛下还未歇息吗?”她下了床榻,理了理并未凌乱的鬓发,边说着话边往外头退,直到座上之人轻咳一声,“怎么,事还没办就要走了?”

她心下一惊,状若平稳,“邝露不知,陛下何意?”

润玉反倒将目光放在她旁侧,她顺着目光看去,恰见菱花镜倒映出她的容色,她是在刹时惊慌起来的,但随即便平复下了心绪。

无非是那些往事罢了。

她“扑通”一下跪了下来,“陛下饶命,妾非有恶意,只是素来仰慕陛下天威,故而变幻上元仙子模样,偷偷溜入璇玑宫,想要一窥天颜罢了。”

“本座到不知,窥慕天颜,得先去离恨天?”

她倒吸一口凉气,已无从辩解。

那正位之上的人还道,“你是来救棠樾的。”

“是。”她咬咬牙,“母子连心不能不救。”

“哦……”润玉拉长了音,“你是棠樾的母亲,却不知,是我何人?”

“妾无足轻重。”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润玉神色,心道这忘忧草自有奇效,五千年前,她听闻邝露所言,润玉因元君之仇要杀棠樾,她知晓一切缘由都是她,她辗转几日,终究下了决心。

离开,对所有人都是好事。

她无法面对润玉的执念,更无法面前棠樾的仇恨……离开时,她很放心。

五千年了,依旧如此。

“无足轻重。”润玉似在唇边摩挲着这字眼。“你口口声声说你是棠樾的母亲,又怎会无足轻重,说呀,你是我何人?”

她不停的躲闪着目光,想要掩饰什么,可润玉的问询却一次比一次急切,她咬咬唇,猛地抬头看着他,“是,妾与陛下露水之情,诞下棠樾,陛下还要再问什么?”

润玉徒然一笑,摩挲手中杯盏,“竟是如此?”

“虎毒不食子,陛下若真的容不下棠樾,倒不如,让妾带他离去,陛下正值壮年,自然封后纳妃,另选嗣子…”

猛然那杯盏砸在了她的脚边,琉璃之色碎的通透,锦觅抬头且见润玉双手支撑在书案之处,身子隐隐因急促呼吸而微颤,“说啊,继续说!你是我何人!”

锦觅嫌少见润玉发怒,但她从来也不惧怕润玉之威,“露水之情,陛下觉得,我是你何人呢?”


番外四 天帝的回忆

他就站在那儿,看着眼前女子。

听着她支支吾吾的说着话,直到说的越发纯熟,他忽然明白了,为何棠樾说起谎的时候也是如此信手拈来……

他很想问问锦觅,编造谎言要花多久的时间,直到自欺欺人又要多久。

思绪徒然回到五千年前,他孤身回到天界,仿佛丢了什么东西,又仿佛他本从未得到过一般,直到见着棠樾了,他隐约想起了什么,可璇玑宫里头什么都没了。

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有。

后来,他从邝露哪里似找到了什么,他阻拦不及邝露以火焚之,只留下一个盒子,那盒子是太湖灏珠所成,水火不入,他从那里找到了一根葡萄簪,木色陈旧,再有……便是一根暗色的红绳,以及……

婚书。

他恍若能想起自己是如何珍而重之的将这些东西放在一处。

他问邝露,这些是什么。

邝露不言。

他再问。

直到他丝毫耐心也没了……

于是他将邝露遣到披香殿去了,褫夺了上元仙子之谓,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,但约莫,这该是件重要的事情,可对于那上头的名讳,他一无所知。

锦觅。

对,那是他这五千年第一次读出那个名字。

他为棠樾挡下魔界余孽摩羯那一枪,险些丧命时,便连自己都想不清楚,棠樾后来问他为何这么做,眼眶通红,他伸手去为他拭泪,脸色有些苍白,却还带着笑意,“因为,你是父帝的儿子呀。”

他会一直保护自己的儿子……就如什么时候,未曾保护好一样。

那是他第一次将锦觅和棠樾联系起来,“樾儿还记得,母亲吗?”

棠樾没有说话,润玉依稀想起他的母亲不过只是鸟族一个最卑微不过的女子,但那些往事分明记不真切,他险些要将“你母亲是不是锦觅”问出口。

直到恍然记起,锦觅是水神之女,是他堂堂正正的未婚妻,后来死在天魔之战了。

多完美的一个故事……

若一直这么下去,该有多好。

直到……琉璃海出了变故,他前去查看,于这天界万千棺椁之中瞧见了一个极小的棺椁,这琉璃海中,从未有过夭折的婴孩,他不知道那是谁,借着晕色,他推开了棺椁。

空空如也,就如一个梦境……

那里头,字迹清晰的镌刻着一个名讳。

那是出自他的手笔,元君。

万物之始的“元”。

他终于想起来了……这几千年来他一直都想不通一件事,为何棠樾要杀他,就算那日他不顾一切为棠樾挡下那致命的一枪,从未流过泪的棠樾眼眶红了之后,棠樾依旧在十日之后做起了他未完的事情……

曾经他以为,他大概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,或许自己也和太微一样,本该落入这天理循环之中,直到那一刻他才明白。

他哪有什么要以命相护的血脉至亲,从来,只他一个孤零零的天帝。

这五千年来,自己就似被人玩弄在鼓掌之中般,在河洛玉书上他找寻到了,自己是为何失去了那段记忆的。

当所有一切串联起来,只剩下那个清晰的名字。

锦觅。

如今,锦觅就在他的眼前。

这个五千年前将他舍下,让他认贼作子的女子就在眼前了。

他曾经想过无数次,如锦觅真的出现了,他定然会很生气的斥责她,甚至会动手杀了她……但绝料不到,会是这等境况。

那些怨恨憎恶集结到了一处,竟不过他急于知晓,在锦觅心中,他究竟算得她什么人重要。

他甚至在一刻之间想要锦觅认错,对,认错。

只要乖乖的认个错。

那些前尘往事便罢了。


番外五 五千年后的重逢

臂腕就如被裂碎一般的疼痛,锦觅抬头看着熟悉的面容就在自己眼前,“你既说是露水之情,可见是本座薄情寡义,辜负了你,致你万年前颠沛流离,不如,本座今日就成全你的名分?”

这样的润玉,倒让锦觅绝不陌生,仿佛他还是那个一心为善的小鱼仙官,锦觅不由想起润玉的身世,想来他是想到了自己,当年簌离娘娘终究没能在太微在时得明正,而今纵然润玉对她并未有何等情谊,却依旧给她这个名分。

一时,她竟不知该说什么,直到回过神来,“不麻烦陛下了,妾已自在惯了。”她伸手想要去掰开润玉攥着她臂腕的手,“疼疼疼……”

“疼就好啊。”只有她疼了,方才知道这疼的滋味是什么,他手上力道却不知为何松了松,直到锦觅轻而易举的拉开了他的手。

忽而,他神色震惊,怀中温软,鬓发微绕在他的耳后,“陛下之情,妾知晓便是,但常言有道,好聚好散,今日聚首,已实属缘分了。”

她的手还拍了拍润玉的后背,很是安抚,“好了,我这就带棠樾走了。”

她转身也很快,润玉还未能抓住这一丝温软,怀中又空荡至极,手虚拥了一般,什么也没能抓到,润玉站在原地,看着锦觅目光落在他袖口之处,神色希冀。

“这个……”她指了指。

润玉将云纹衣袖微微拉起来,腕上人鱼泪透着湛蓝之色,“你要这个?”

“我用完了就还给你。”她点点头。

“此至宝,非父母妻儿怎可相赠?”

锦觅挪掖许久,才道,“棠樾,棠樾是你的儿子呀。”

她不明白是那句话激怒了润玉,但见身后殿门猛然关闭,结界密布极快,她连自己走也走不了了,她回身正要问润玉这是要做什么。

那还夹墨香的奏本猛地被掷在她脚下,她垂眸,瞧见了那上头些许字眼,那是禀告半步多的事……上头说的事,最显眼莫过于那一尾白龙。

“锦觅,你究竟要欺我要何时!”

他的儿子,已死了五千年了,莫说魂灵,便连尸首也没有留下。

锦觅方才明白了,脸色笑意戛然而止,那陌生而熟悉的神色落在润玉眼中,“我从未想过骗你,五千年前是你非要杀了棠樾,如今,亦是如此,我没有办法……”

“在你眼中,我就是一个随时随地要杀了你宝贝儿子的人吗?”他从未如此愤怒过,恨不得将眼前女子的心剖出来看看,究竟是何等颜色,“若不是我关了棠樾,传了雷劈棠樾的消息出去,你是否从未想过要回来!”

“是。”她斩钉截铁,毫不犹豫。

润玉自嘲一笑,就如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一样,步子忍不住后退些许,抵到书案再无可退时,“所以你说的那些,都只是哄骗我的。”

灵犀曾经说过很多话,她说她很爱润玉,她说她很爱元君,她说,她要跟着润玉,带着元君离开天界,找一处无人之地,度此一生。

眼前的这个,她既不爱润玉,更不爱元君,如今一心一意只是想要救那个杀了元君,甚至亲赴幽冥之境,将元君烬魂的……她的儿子。

是了,在她的眼前,棠樾是她与旭凤情爱之合。

而元君,不过是肮脏的见不得人的,苟合之物。

露水之情,约莫就是如此了,当年那些人如何看天帝一夜风流诞下的夜神,就如锦觅今日是如何看元君的一般无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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